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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攝政(本卷終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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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攝政(本卷終章)

江山代有才人出。

偌大的修真界,沒人能說清楚,每年到底有多少年輕天才湧現。二十年時間,足夠各大勢力的年輕首徒,換上兩三茬。也足夠那些後起之秀,將前輩們拍在沙灘上。

各領風騷。

聞道院今日恰逢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觴盛會。和往年一樣,鹹安城各大家族紛紛前來觀禮,借此機會吸納一些人才。只是最近這二十年來,大家對這些聞道院學子們開出的價碼,卻一直在不斷下降。

不是單獨某一家如此。

而是幾乎所有家族,包括那些大離官方勢力,皆是如此。

這倒不是這些大勢力如今不重視這些優秀的年輕人,委實是最近這些年來,各家都把主要精力,放在提升實際力量上面。天才當然很好,但問題是天才始終只是天才,想要培養的話,就需要花費大量的資源。

以往,各大勢力為了傳承,總是會呈梯度性的培養人才。一部分資源拿來供養強者,另一部分用以增強底蘊,培養天才。其實,培養天才的這部分資源,就是在增加一個勢力的底蘊。因為天才在很多年之後,確實有很大可能成為真正的頂尖人才,哪怕一百個裏面出一個,那也值了。

但是現在,真的不行。

幾乎所有的大勢力,都在全力以赴,提升自己的真正的力量。至於梯度,難免就要傾斜很多。那些大家族大勢力,不是不明白涸澤而漁的道理。只是當下這個大爭之世當中,大離目前又是這樣的處境,誰都說不好,未來會怎麽樣。

別說一百年之後,就連十年之後會如何,都說不清。也許明天,北方就會傳來消息,大離和冰原紛爭再起,大戰再開。或者南邊的天玄宗、落霞島、兩劍山幾家,同樣和大離開始死戰。

在這種情況下,當然是優先培養高手最為重要。至於以後……那就以後再說吧!

各大勢力都明白,從乾安三十八年那場仙戰開始算起,迄今已經過去了正好百年時間,也就是說,最多再有百年時間,當年銀月妖聖隕落造成的天道壓制,便會徹底散開。一旦那個時間點到來,就將會真正決定,誰才是未來萬年真正的天下共主。若是妖族的話,那以後說不定也就沒有什麽修真界了。

既然百年之後,自家勢力是否還能存在,都是個未知數。培養天才一事,自然可以放後許多了。

不過,今日這場盛會,卻因為一個人的突然到來,讓各大勢力都紛紛側目。大家對於這個人的出現,幾乎比整個盛會的所有才子都更為矚目。

大離四大名將之一,留川王,中州將軍,中州北境防線掌控者,大離最精銳的原字部統帥,內閣第六輔臣,返虛高手……

離景原。

那些頭銜,每一個拿出來,都足以震懾一方。而當這些頭銜,齊聚於一人頭上的時候,可想而知,這個人的權勢,該可怕到何等地步。

真正的權勢滔天!

在過往這二十年裏,離景原一直坐鎮中州北線,多次擊退冰原方面的騷擾,戰功彪炳。後來皇帝陛下又陸續加封其為中州將軍,特準其入內閣。尤其是後者,雖然內閣閣臣之位,千年來都只有六人之數,離景原只能算是敬佩末座。但以他的年齡和資歷,而且是名將身份進入內閣,這其中的意義,可就太多了。

千年以來,離景原是第二個以戰將身份進入內閣的閣臣,更是第一個以返虛修者的身份進入內閣的閣臣。

離景原的到來,讓今日這些參加盛會的聞道院學子,更加興奮。如今誰不知道,這位留川王是何等的權勢驚人?若是能夠被他看中,招入麾下重用的話,那以後就真的是前途無量了。

而在看臺之下的另一方,在學院觀看區域的那邊,離洛只是遠遠朝看臺上望了一眼,便重新看向下面的那些學子。

“你爹都來了,也不過去打個招呼?”

苗夫子註意到離洛的這個下意識的動作,輕輕笑著詢問起來。

“不了。”離洛搖了搖頭,道:“我爹做事,一般都有緣由。今日他既然難得參加了這場曲水流觴的盛會,肯定是有自己的考慮。我過去,會打擾到他。”

苗夫子點了點頭,但隨即又笑著搖了搖頭。

都說自己是個怪人,可離洛這個小家夥,何嘗不是怪人?

而且是怪到家了。

在聞道院的同期學子們看來,離洛恐怕就是一個奇葩。當年的離洛,本是聞道院最優秀的年輕學員之一,被無數年輕女學員仰慕。自家老爹又是權勢滔天的留川王,就算放眼整個聞道院,似乎也找不出來比他家世更硬的二代子弟了。

但是,後來的離洛,既沒有入朝為官,也沒有進他爹的戰部。而是一直留在了聞道院,做了一個助教。

親,你不知道,你這是在浪費自己的家世,浪費自己的修行天分嗎?

如果說,天底下的敗家要分三六九等的話,那麽離洛的這種表現,在大家眼中,無疑是敗家中的第一等了。偏偏離洛本人對此,根本就不聞不問。留在聞道院之後,就踏踏實實跟在那個苗夫子屁股後面,做什麽狗屁學問。

於是,當年那些和離洛同期,原本奉離洛為恩主的學員們,也漸漸離他而去。沒辦法,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。很多人願意和你離洛交好,更多的還不是看在你那個權勢滔天的老爹的面子?既然你既不打算入朝為官,也不打算去你爹的戰部,甚至連修行都懶得修行,只會做什麽狗屁學問,連份舉薦都不幫我們,那我們為什麽還要跟在你屁股後面捧著你?

沒點好處,誰搭理你?

所以,最近這些年裏,離洛在聞道院這邊,也越發的籍籍無名。偶爾大家想起他,也只會說他的離景原的兒子。至於他做的那些學問,以及他昔日早早躋身周天境的天資,則漸漸無人提起。反倒是昔年和他同期的那些學子,很多都已經大放異彩,名聲在外。

“你呀!這些年也是挺不容易的。”

苗夫子忽然感慨道:“以你的天分,你的家世,能夠在聞道院踏踏實實待這麽多年,委實是不易啊!我倒是很期待,某天當你真的走出這裏的時候,你會讓大家驚訝到什麽程度?”

離洛憨憨一笑,“老師說的哪裏的話,我是真的討厭那些勾心鬥角,懶得去摻和那些事情。在院裏安安心心做學問,多好?”

苗夫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,然後伸手在桌面上不留痕跡的寫下了一串名字。

“還用我接著寫下去?”苗夫子一連寫了十多個名字之後,再次露出那種老狐貍式的笑容。離洛連忙告饒式的笑了起來,苗夫子這才罷手。

這老狐貍,果真還是看出來了。

苗夫子所寫的這些名字,其實都是過往這些年裏,聞道院裏一些真正優秀的人才姓名。這些人,在聞道院的時候,未必多麽出色,有可能是因為自身性格原因,也有可能是自己喜歡藏拙,當然也不乏那種曾笑傲聞道院的風雲人物。但他們之間,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。

他們離開聞道院之後,幾乎都去了離景原或者洛家治下的勢力。

離洛不禁長出一口氣。

自己這些年,是不是依然做的有些太明顯了?

但是仔細想想,離洛又覺得不會。因為苗夫子是和他朝夕相處,能夠察覺到一些東西,自然也很正常。不過,苗夫子大概也只是察覺到了一點痕跡,對於真相,肯定一無所知。

整個聞道院,也只有那位院首大人,才知道真正的實情。

此時身在聞道院的離洛,其實並不是真身,而是一道離景原花了大代價幫他煉制出來的分身。至於他的真身,這些年則是一直呆在中州北境,參與和冰原的戰鬥。

如今的離洛,其實已經躋身周天境五重天!而且,是那種極為恐怖的周天境五重天,可以輕易跨階而戰。哪怕正面對上周天境七重天,離洛也敢言不敗。在戰將領域,離洛更是極為出色。就連離景原這個老爹,都認為他將來有名將之資!

當然,知道這個秘密的人,絕不超過一手之數。

只是……

離洛重新看向看臺那邊,看向哪怕身居大離無數頂尖權貴當中,依然可以身居核心主位的老爹。

離洛,生於乾安三十八年,今年恰好百歲。

而離景原在百歲的時候,已經躋身周天境八重天,並且率領戰部,在瀟湘修煉界殺出了‘小人屠’的稱號。而且,離洛從出生開始,便已是享受最頂級的資源。這一點,離景原昔年可是萬萬比不上的。

就算這樣,依然要遜色老爹很多嗎?

離洛看向遠處看臺上的那個身影,在他心中,自家老爹就是自己最佩服的人,更是他最想超越的人。但是離洛知道,這註定比登天還難。

沒有人比離洛更清楚,如今的離景原,到底有多麽恐怖。

……

沒有人知道,今日這場曲水流觴的盛會之後,身為留川王的離景原,並沒有離開京城,而是入宮見了一次皇帝陛下。

那一夜,在皇帝陛下的邀請之下,兩人坐在太元殿門口的臺階上,喝了一整夜的酒。

“那……以後就靠你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景原,你知道朕有多羨慕你嗎?”

“額……”

“真的,如果能讓朕選的話,朕或許真的會選你這樣的生活。能夠率領戰部,縱橫天下,力扛大離的江山社稷,和自己喜歡的女子成家立業。回家之後,有人於黃昏之中,笑著等你。”

“說實話,朕剛即位的時候,最忌憚的其實就是毅王叔,但最依仗的也是毅王叔。你知道嗎,如今,朕對你也是這種感覺。”

“但不管怎麽說,該做的,朕都已經做了,後面的事情,就靠你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天亮之後,離景原大步走出宮城。

走出大安門的那一刻,離景原忽然覺得,自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。

……

鹹安城,內宮。

“娘,北方那邊的布局,已經發動。我的死,會成為一個契機。如無意外,樂北亭必死無疑。”

“景原的能力,我信得過,但是未來還是需要您去壓制他。不過,您千萬莫要壓得太狠。若是大離以後有證道之人的話,我始終覺得,應該就是景原了。”

“以後,宗訓就交給您扶持了。”

已經多年未曾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太後米氏,只是連續點頭。沒有悲傷,沒有流淚,只是輕輕撫摸著離平的臉頰,就如同很多年以前,離平尚在繈褓當中一樣。

“娘知道,這些年你也累了,休息一下吧。後面的事情,交給娘就行。”

“還有一件事,我希望娘千萬要答應我。我死後,一定要將我與她合葬。我知道,娘您一直不喜歡她,但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。”

“好,娘答應你。”

這一日,離平又去了一趟後宮那座已經封鎖了二十多年的宮閣,見到了那名曾願按照家鄉傳統,為他點上一盞換命燈的女子。

自雲州一戰之後,二十多年的時間裏,這位出身天九宮的可憐女子,再未和他說過一句話。

但是今日,當離平到來的時候,卻發現女子破天荒的換上了那身他們成親之時,她所穿的鳳冠霞帔。

然後,在離平到來之後,女子緩緩轉過身。

二十多年,第一次面對離平,女子只是嫣然一笑。

“不與你賭氣了。”

“下輩子,你也不要再和我賭氣,好不好?”

“好!”

一人笑若春風,一人淚如雨下。

……

弘武九十八年,三月初七。

鹹安城家家戶戶換下了門前的紅色燈籠,掛上白色燈籠,人人皆穿素衣。

大離皇帝離平,暴亡;同一日,皇後被賜死於宮中。

按照離平生前遺詔,太子離宗訓即位,太皇太後垂簾聽政,留川王離景原,遺命攝政。

這一日朝會,離景原身穿素衣,佩刀上殿,立於那個只有化靈期修為的小皇帝身側。在小皇帝的另一面,層層珠簾之下,太後米氏靜坐。

下方,百官俯首。

離景原深呼吸一口氣。

從今天起,攝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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